第(1/3)页 章越一听心想,是谁如此提议的? 他仔细想了想多半是王安石。王安石也是搞笑,自己为知制诰时,牛逼哄哄的。 王安石知制诰时因在萧注降官的词头中提出修改,之后皇帝下诏令舍人院不得修改文字,王安石身为知制诰挑头带领其他知制诰的官员一起上疏反对。 然后苏辙制科四等授官,也是王安石封还了苏辙任命。 结果他当了宰相就要求皇帝废除知制诰,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? 章越想了想道:“当初汉哀帝欲封董贤,而宰相王嘉封还诏书,后给事中,舍人封驳皆本自于此也。” “仁宗朝时,官家于舍人封还词头多是采纳,百官堪称盛典,可以纠驳人事任用之偏差。” 章越说完,便觉得气氛凝固,官家对章越的奏对已经有些不悦了。 君臣奏对中直接怼皇帝的几乎不存在,官员们正常奏对时,早就摸索着皇帝爱听什么就说什么的习惯,故而你稍稍没顺着皇帝的意思说,就相当于普通人讲话时,对对方提出批评了。 官家听了道:“若继为知制诰者再如宋等三名舍人这般封驳如何?” 章越以为官家在问陈襄的推辞知制诰,自己老师他很清楚,反对王安石的青苗法。 自己也反对青苗法。 王安石对自己说过,自己对变法有什么意见可以私下提,但公开里还是要团结。 章越道:“陛下,此中……此中当谨慎择人,既是圣心所卷,也要符合公议,同时亦正直敢言,陛下如今行古今未有之事,必须有人敢说话……但是又要言之有度,不偏激直奏。” …… 官家看着章越所言有些好笑心想,你这是毛遂自荐吗? 官家就是想听听章越怎么答的。 却见章越言道:“陛下,陈襄其品行端方,当世大儒,确实是知制诰最好的人选。” 官家道:“可是朕已是数起陈襄,他都推辞了。” 章越道:“那是反对青苗法之故。这舍人院兼属中书门下……” “那卿的意思,朕是用还是不用?” 章越道:“臣不敢替人答之!” 官家踱步片刻道:“那卿觉得除了陈襄外,还有无其他人可以知制诰?” 章越道:“臣举一人集贤殿修撰,判太常寺章衡。” 章衡是嘉右二年的状元,只是没有修过起居注,但无论是科名还是资历都是非常符合。李定选人出身都可以被提拔为谏官,但为何当日殿议时讨论知制诰的人选,一众大老就没有一个人提及他? 因为章衡没有背景。 章衡也是陈襄的学生,但同样是学生,章衡与章越在陈襄是一个地位? 何况陈襄自己也不是知制诰。 官家确实没料到,章越突然提及章衡,但听章越这么说,他想起了章得象。 章得象作为闽人第一相,被仁宗皇帝提及称赞的,便是他是孤臣直臣。 章衡也是如此,并且他还在在上疏中公然支持新法中对于学校和科举的改革,这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。 官家道:“朕记得。” 官家自也是知道,之所以无人推荐章衡,恰恰是因他没有背景。但没有背景,反而是官家赏识的原因。 这与状元必出自于寒门的道理是一样的。 官家道:“除了章衡外,卿还有无他人举荐?” 章越道:“臣一时没有其他人选了,陛下……” “有什么话直说,无需如此支支吾吾的。” 章越硬着头皮道:“陛下,臣斗胆求陛下一件事,臣的老师之所以不愿任知制诰,非因他故,只要陛下能收回李定为御史的成命,臣的老师必然相从!” “卿可知……这是什么话?”官家不悦之色溢满。 章越心底一噔,什么叫雷霆之威,他体会到了。 人生来有等本能,譬如有人看到近在迟尺的老虎,吓得走不动,这是人本能的反应。 换成人也是一样,比如百战老兵的杀气,久居上位者时那一瞬间的情绪流露。 皇帝也是一般。 章越记得官家初登皇位时,对方的气场还未如此,还非常的稚嫩。王陶常常摆起当初皇子老师的架子教训官家呢。 但是如今,登基的第四个年头…… 章越从官家的动怒上看到的不是皇帝的威严如何……而是看到其他大臣对皇权畏惧与攀附的折射。 换句话说,女神的高不可攀还不都是舔狗们给惯的…… 正如你不能直观地理解皇威,但可以从其他人的态度中深刻理解什么是皇威。 第(1/3)页